初遇棣花古镇

期次:第555期    作者:李国栋   查看:188

如果不是夏风的光顾,点燃不了这七月的荷塘,灼热无声,岁月也无声,时光静悄悄地在荷叶旁流走,在小亭上、在扁舟上……唤我忆至冬季的白,轻轻抓起一把雪,在它还没有融化的瞬间,随空吹在风中。如果夏天的风吹散冬天的雪,那将是什么模样?我踏下的足迹在夏风中,留下几步泥爪。这是棣花古镇七月的容颜,好像也是一月的模样。用手托起棣棠花,留下一捧花的余香,洒向漫漫草色,遥看及棣花之棠。如果不是飞鸟的自在独行,煽动不了这七月的天空,流年悄咪咪地藏在屋檐下,岁月静好、醇风和煦,眼前的这一片浪漫就像刚写到一半就睡着的诗。

我在来之前心存许多向往和期待,到处有许多古镇,此处古镇能让我存留些什么样的念想呢?贾平凹在《我的故乡是商洛》里写道:商洛在秦之头,楚之尾,秦岭上空的鸟是丹江里的鱼穿上了羽毛,丹江里的鱼是秦岭上空的脱了羽毛的鸟,它们是天地间最自在的。我就是从这块地里冒出来的一股气,幻变着形态和色彩。棣花古镇立于商洛,这里还是中国当代作家贾平凹的故土,我想,这个古镇定有它不平凡而独具特色的一面。我悄悄地漫步在这历史古镇发现:站在镇中不说话,却像与我心上之人对话,虽然不言不语。静谧的空气拂在身边,一切显得那么美好,一切又那么躁动!

一路弯弯曲曲,重山相叠,高低起伏。沿着高速的路边流了一条小溪,一直跟着我们的大巴车。原来高速是顺山而建,这小溪自然也成了山脚下的福音。奔波了几个小时,我们下了高速,老师说我们这就到了棣花古镇,我急忙把视野散去窗外的境。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贾平凹老师题写的“商於古道,宋金古城”八个大字的招牌旗帜。从宋金古城的门楼进入,就走进棣花古镇了。此处著名的有两条街道,一条是宋金街,一条是清风街。走进商於古道棣花古镇,街道小溪流水潺潺,静静地还能听到水的声音,群山环抱,湖光山色。这里的人家像极了桃花源之人,也许是因为这古镇的清风孕育的清香所致,连房屋建筑也是独具一格。街道边上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饭馆,飘香小巷,店家的热情招待让我对这儿处处都满怀心悦。有的家门外摆放着几个大石磨盘,上面沾满了土,地上的草趴在上面。

站在水上的长亭处,大片的荷叶、丰腴的荷花还有高大的秦岭都坠入进人们的视野,特别是水的古镇在视野的穷极之处蔓延。一排排高低错落的小户像极了来自温郁南方的温柔水乡,斑驳的泥瓦和墙壁,瓦片顺着矮矮的屋檐排列下去,直到围墙的拐角改变方向,这是石头围墙。还有用木棍交错着搭的篱笆围墙,而这些围墙外面就是水,我在这儿最好奇的就是水下面房屋的地基是什么样的。是先有水再建的房屋还是建好房屋之后水又流了过来。不管怎么样,水是灰白的。水天一色,水又倒影着沾着道道顺留下泥土的白墙,那墙其实也不白,但也不黑,就像是一张褪色的照片一样。染上淡淡彩虹的颜色,看见古镇俨然的屋舍,如果拂去墙上的颜色,一定剩下天空的白,留下无色的水。如果能照映着彩虹,水偶然地能折射出别样紫,填充天空的白。如果在这里恰逢遇到小雨的话,我想就真的进入那首雨巷的小诗里了,悠长悠长,徘徊在这幽深的小巷,踱步踱步,还有那撑着油纸伞的姑娘,在这铺满小鹅卵石的小路旁,等待。

小镇深处,和同学漫步建在水上的木头相连的小径上,还能看到一处戏台。这个戏台让我想起了鲁迅文章里那社戏,在南方水多的小城中也是坐着小船或是寻一处安坐,尽享戏曲风俗旋律。而豫北地区戏台则大多是放在城边村,或是村里的大队旁,亦或是娱乐中心附近的。我的家乡几乎除了附近的淇河支流外,没有其他可见的小流,而我们村里的戏台边上也没有像这里一般体验到水月镜像,看到见到戏台边上的水,是焕然一新和新奇的。我从小是跟着母亲和祖母听着豫剧长大的,此处唱过的戏定是像河南的豫剧一样,不过是陕西的秦腔。

我对于秦腔的了解,是从《白鹿原》影视作品中的那段“将令一声震山川”开始的:几个老汉操着一口陕西农村地方口音,嘶哑的声音嚎出“将军!备马!抬刀伺候!将令一声震山川,人披衣服马上鞍……”蹲在台上台下,手里捧着一大碗油泼面,长长的筷子,还有众人模仿马的嘶吼,让我对秦腔也有了最初的贪念。秦腔应该也算陕西地区的代名词,怪不得贾平凹有许多描写家乡故土的作品,其中一书将名取为“秦腔”。

湿漉漉的小路上,等待着时间。棣花古镇也是贾平凹小说《秦腔》的原型实景地,清风老街就在于此。在千亩荷塘边上,走过一个长长的石拱桥,会看到一个高大的牌坊,正中写着“清风街”。清风街中有一处年代久远的土房,由木板制作的房门和窗户还保留着,屋前有一蒸馒头的情景,灶台边上雕塑了个正在推拉风箱的小女孩儿,女孩儿的小辫儿显得烂漫和活泼,母亲在灶台这边端着蒸笼。看到牌子才得知,原来这是贾平凹小说中的“白雪”。《秦腔》的第一句即是:要我说,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。

清风街似乎就相当于如今的繁华商业街,街上尤为热闹,店家在凉爽舒适的老房子里忙碌着我们不曾见过的工艺道序,或许是当地特色吧。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,热情好客的当地人,在这个慢悠悠的时光里,忙着自己的生意。

今时不同往日,看了一位作家非常令人着迷的书,你肯花些时间再去看看他故里的老宅吗?非常有幸,我与研学师生一同至此,平凹老宅有着含蓄内敛,又是豪放阔气。门楼上挂了两个红灯笼,围墙外种了一排向日葵,紧紧挨着,像是对于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一样。我满怀欣喜地踏进这处宅子,地上的一切是石砖铺成的,石砖鳞次栉比,踏着感到别有几分舒适。吸一口文人墨家院中的空气,仿佛被意韵内涵的汉文字包围,加入一场我与文字的歼灭战,身上定是被文字子弹射穿,为这文字屈服,一位热爱文学与写作的小生输的一败涂地。我喜欢汉文字,我喜欢汉文字组成的词语乃至篇章巨著,它到底是我们生下来说的母语的组成。如果人要失去一切只保留一个,我定将汉文字组成的句子、文章压在身底。也有幸在院子的侧屋购到带有贾平凹亲笔签名的书,卖者则是其弟弟。还选购了三两本散文选集,我想在散文的世界里了解他的陕西,了解他心中的那片天地。

此地尽处本是平静一隅,因为有了文人墨客而洋溢着具有韵味意长的喧闹,如此倒是甚好。走出此宅,还遇到平凹文学馆。在别处见到了热情淳朴的刘高兴,他是贾平凹同村同院的同学,也是贾平凹小说《秦腔》中主角的生活原型。我们路过恰逢他坐于正屋,捧着大洋瓷碗,背后墙上是些同学录等照片合影,趴的大桌子摆满了纸张黑笔,一幅幅字画摆放着,颇有雅人风趣,其中一幅“哥俩好”是其与贾平凹在深切交谈的旧照,看得出来二人的深厚情谊,其热情和幽默令我印象最深。

虽然古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修的,但是秦山楚水让这个古镇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亲切,一条街上的风格更是各有千秋。一条街,青石板铺成的街道,干净而整齐,街两边是仿古建筑,青砖、黛瓦、马头墙,古色古香。“和如春色净如秋,五月商山是胜游。”这是唐代大诗人赵嘏在盛唐时期对“秦岭最美是商洛”发出的由衷赞叹。听水的声音,看云的舒卷,嗅花的暗香,呼吸令人惬意的空气,在村头的千里荷塘边上看月色,岂不美哉?静水与古镇相映,一幅可爱的水墨画应运而生,可惜,我不是画家,无法将这景装入纸中,但是我能将这幅“画”尽收眼底,“写”在纸上。

山脊上望到几座小楼和古道,那应该是我们没有参观的古道,重山叠绕、楼亭树立,我很快想起了: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。我就想续几句,以表达我对这近处景色的贪恋:

山外重山楼外楼,杆舟推水水自流。

闻说流水丹江口,踏上小楼问源头。

若得此处清风月,谁人愿同共识君。

石道巷陌念青衣,古墨酣畅钓水酒。

荷塘之上有座桥,叫风雨桥。站在风雨桥头上观赏千里荷塘,风声雨起荷花过,此地必是绝览之处。此处的游客大多应是外来的,还有一些娇俏打扮的少女,如花似玉的模样,身着粉白黛绿的古装,踏着古镇的青泥小巷,步步莲花,再捏上一把桃木小折扇,宛若天仙,游于人间美景。“水乡”不止在江南,此处犹作别样水乡,也能赏荷看水,还可访古领韵。荷叶一片挨着一片,将水面围的水泄不通,除了那条专门为小舟开辟的“商道”,这扁舟应是用于出租的,撑一叶小舟从此处顺着窄窄的水路到千米之外,也是为了更近距离地倾听荷花呼吸的声音,水路尽处是一个五米见方的小码头。驾一叶之扁舟,领古镇之意蕴,悠哉,悠哉!

不知道什么缘故,我会对陕西会产生那么多的向往。后来我想明白了,是陕西如路遥、陈忠实、贾平凹等一众作家,他们笔下的文字牵动着我的心。无论是清风街、古镇,还是《白鹿原》中北方农民生存状态中那种耐人寻味的原生态的东西,让我从文字中体会到不同的文化、不同的生活。我想从文字中了解那个年代的河南和陕西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?我在老家豫北朝歌没有见过像陕南一样的山,我的家乡更多的是麦子、玉米田的耕地,不多见的几个小土堆,姑且算作是小山吧,附近百十里高的是太行山的余脉,海拔也不过千米。所以在来的路上,几个小时的路程,我一直望着窗外,看着一座连着一座的山,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,沿路美不胜收的景色尽收眼底。这里的一草一木、一山一石都别具特色,努力将这一川烟草刻画在心里,留作我的念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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